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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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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似棠心知自己落到因病迁居的地步,背后与敦肃夫人与傅嫔脱不开干系。端阳节那日,傅嫔便曾与敦肃夫人说过,自己是昭台宫的麻烦。如今听见傅嫔这番话,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似笑非笑,目光尖刻的落在傅嫔的身上,冷哼了一声,道:“皇太后让嫔妾迁宫却不曾禁足嫔妾,并未说嫔妾不可出来。如今是在御苑里,傅嫔若是怕嫔妾的病,全可以离开,没人留傅嫔您。”

    傅嫔立时变色,怒道:“你敢顶撞我。”

    裴似棠臻首一低,轻缓的说道:“若嫔妾这也叫顶撞,”她说着,抬手指着韦婧容身后躲着的宫人,扬眉,咄咄逼人的说道:“那这个贱婢就是大逆不道!若是傅嫔心有不满,想要惩罚嫔妾。便先罚过那个宫人,也能让嫔妾心服口服!”

    傅嫔表情一僵,怒极而笑,“裴贵人真是好一张伶牙俐齿,可真是了不得!我惹不起,自然躲得起。”傅嫔说着,拂袖回身,面色极是低沉,道:“我没那个心情去赏花了,韦贵人自己去吧。”

    韦婧容向着傅嫔微微福身,随后也是跟着起身,与秋露等人道:“怪没意思的,咱们也回去吧。”

    “等等!”裴似棠微微仰脸,冷硬的一笑,反问韦婧容身边的秋露道:“我让你走了吗?”

    韦婧容眼中浮出一丝羞恼,极为不悦,可也尽量维持着风度仪态,温然道:“裴贵人,你我二人原本是同一品级。你……”

    “自然,我与你是同一品级,便是平日相处,也需互相礼敬三分。可今日是你的宫人先出言不逊冒犯了我,我再破落,也由不得一个奴婢欺辱。她有过自然要罚,到哪儿都是这个道理!”裴似棠大有威势的扬了扬细长的凤目,一眨不眨的斜睨着韦婧容。

    韦婧容咬唇,眼波如雾瞧不清其中的神色。两人这样相视看了半刻,韦婧容忽地转身,动作极快的抬手一个耳光落在了秋露的脸上,不轻不重。复又清淡的回首,面上的笑容瞧着多少有些僵硬,“这下裴贵人可满意了?”

    裴似棠听见这“啪”的一声,略略眯目,唇边蕴着冷然讥讽的笑意:“她既是韦贵人身边宫婢,韦贵人不嫌手疼,非要替我的宫人劳动自然没什么不满意的。不过,”裴似棠说着挑高了眉梢,大是不屑的啧啧叹道:“这也算是教训?这般不疼不痒的,我看着,当是给她擦灰呢!”

    韦婧容垂眉,眼中的温和与宽厚的神色不在,似笑非笑,“裴贵人,你上一次掌嘴苏府的侧夫人,被敦肃夫人责罚,如今……”韦婧容又重新浮起一个善意的微笑,摇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呐,饶过别人,也是饶过你自己。”

    裴似棠面色一变,却转瞬又是轻飘飘的一笑,抬眼看着捂脸的秋露,曼声道:“我这说的也是好话!这宫人虽不是你韦贵人的家生奴才,可进了韦贵人的宫里,自然要由着韦贵人来约束。这样口没遮拦的奴婢,若不好好教训,往后只怕早晚要给你丢人现眼。丢了你的脸面,也如同丢了韦家的脸面。便如今日,我一向听说韦大人家教有方,可现下也觉着,韦府的家教实在是……啧啧,不过如此。”

    这一句话,无端端拐弯抹角的将韦家也贬损了进去,韦婧容隐隐带着怒气,又是回身,重重的一巴掌落在了秋露的另一边脸颊上,冷然道:“今儿个是我头一回打你,打过,你就要牢牢记心里。”韦婧容话音拉的极长,缓缓的说:“裴贵人说的话在理,你是我身边的宫人,出门行走,自然就是我与韦家的脸面。你需时时记得谨言慎行,韦府的家教不是踹出来的也不是打出来的,韦家素来教导以德服人,以礼待人。下一次若是再敢口无遮拦,就不要在我的身边当差了。”

    韦婧容软声回击,明嘲暗讽。裴似棠怒极反笑,微微牵唇,连道了三声好,“韦府的好家教,就是教人可以没规没距,不敬尊上,犯了错,只要是身边的人便可以姑息养奸。”裴似棠淡淡哂笑,“韦家的家教不是踹出来的,也不是打出来的。这话说的好呢!可方才那两巴掌,是韦贵人自己亲手打上去的。如今反过来又说‘以德服人、以礼待人’可真真儿是让人笑掉大牙了!若不想打,韦贵人方才又何必惺惺作态。给谁看呢!如此言行不一,可别赖在韦大人家教的身上!没得将面子里子丢的干干净净的!”裴似棠快语如珠,心里是无比的畅快。

    韦婧容面上是一阵红,一阵白的,眸中闪过一丝怨恨,很快便化成了委屈,道:“裴贵人,你这般咄咄逼人……”

    裴似棠懒懒的一笑,志得意满的扬眉,盛气凌人,“话说到这份儿上,怎么可真得讲清了。韦贵人,这打从一开始就是你的宫人出言不逊,这会儿你们主仆俩人当着这些人的面儿唱双簧,倒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一样!可当真是颠倒是非了!”

    此时间,御苑四面围了宫人,多半都是看热闹的。裴似棠说话间,眼风凌厉从旁的贵人、宫人的面前一一扫过。她心里明白得很,眼下韦婧容再气,也不敢当场发作。可她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左右她好与不好的,在那些人的嘴里也得不着好。

    发了这一通的火,裴似棠对内府局的气也暂且消了大半。她折回身,并不往内侍省的方向去。只施施然的抬手,与迎珠、含露两个人道:“咱们走,没得和这样的人闲磨牙。”

    韦婧容呆愣在原地,看着裴似棠得意洋洋的身影,气的是浑身哆嗦。半路瞧见的袁贵人与古贵人此时进前,上来安慰了她一番。韦婧容没说旁的话,谢过二人,含着怨愤回了重华宫。

    长乐宫,合欢殿里,何晟刚为云千雪请过脉,映画便含笑着进来,向云千雪说了御苑里的热闹。

    云千雪面容清淡,拢了拢袖子,道:“裴贵人不是病着?眼下还有力气在御苑里跟韦贵人起争执,身上好了。”

    映画摇了摇头,叹道:“奴婢瞧着,裴贵人可不像生病的人,中气十足的样子。那一句一句,舌颤莲花,说的韦贵人是一愣一愣的。”

    何晟也是恭谨的垂首,笑了笑,“裴贵人的病,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寒湿痢倒没有那么严重,虽有传染一说,可并非寻常碰个面便能传染的。若是真那么了不得,裴贵人的身边也不必留下宫人了。”

    “她倒是个犟脾气的人,都到了这个地步,还非要与韦贵人一争长短。也不怕韦贵人对她落井下石。”云千雪清浅的笑了笑,叹过一回,转头看向何晟,道:“如今也有五个月了,现下能断出是男胎、女胎吗?”

    何晟含笑,贺道:“是个小皇子。”

    绿竹闻言自是无限欢喜,道:“小皇子好。”

    云千雪面上倒是平淡无波,偏头,淡淡道:“还是帝姬好一些,女孩儿总比男孩儿贴心。”云千雪微微垂首沉吟了一番,原本向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是欲言又止,只抬了抬手,道:“何大人且退下吧。”

    随后一连多日,云千雪总是若有所思的在思虑什么。她不与旁人提起,倒是绿竹成日的见着云千雪沉吟思索不已,倒似乎觉出了什么。“娘娘万万可不能起冒险的心思。”

    云千雪闻言一笑,牵唇凝着绿竹,未言语。

    绿竹在云千雪身边陪伴了多年,从她眼波之下藏着的幽幽深意,便能猜测出一二,“之前娘娘与德妃娘娘说过,小心防范不如主动出击,娘娘这样心急的想要知道这一胎是男胎还是女胎,是不是也想同舒妃娘娘那般,把这风声放出去,到时候必定会有人坐不住。”

    云千雪乌黑的瞳仁儿在眼中缓缓的一转,徐徐笑道:“之前委实是这样想过,可思来想去,觉着万不该将自己置于险地。”

    绿竹这才安心的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道:“可不是!即便是娘娘把风声放出去,只怕眼红的不止一人,谁知道引来的是个什么东西。倒不如细想一想那人到底怕什么,这一下手便抓准了。”

    云千雪被听见绿竹这话,脑中有个说不出的念头一闪而过,并没能让她抓住。她撑着小腹,迅疾的问道:“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绿竹抬眼,讷讷道:“即便是娘娘把风声放出去,也未必能抓住……”

    “后面。”

    “不如想想那人怕什么,抓准了……”

    云千雪一动不动的坐着,窗外的夕阳染红了天,晚霞如绚烂的织锦绸缎。

    此时小回子匆匆进门,向云千雪禀奏道:“娘娘,永福宫的裴贵人来了。”

    云千雪心里是无比的纳罕,奇道:“她来做什么?”

    小回子摇头,也是不解,“奴才问了,裴贵人什么也没说,只让奴才通禀。奴才瞧着,她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脸色煞白,很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