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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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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莫名其妙。林妙香先是一怔,手中的裙带不自觉地打了个结,然后缓缓松开。

    她笑了笑,指着自己腰间的无情,幽幽答道,“你给的宝剑是情,在一起的决心是义。”

    夜重看着她,带着暮色的视线直直地落进了她的心底,一瞬间,像是把她心中所想看得清清楚楚。林妙香不由打了个寒噤。

    不再说话,快步走下山去。

    回了客栈,林妙香只觉得一阵疲惫。饭也未吃,扔下夜重便独自回了房,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眠。

    只觉得眼角的红斑在不停地扩大。

    林妙香知道这是自己心里的恐惧在作怪,却无法控制下来。这些日子,她总是梦见自己的毒已经发作,然后自己满是是血地在地上打滚。

    夜重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

    他的眼很冷,他的心,更冷。

    不知为何林妙香忽然想看看夜重在红丝带上写了什么,在山上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此时下了山,静下来,心里竟然像无数蚂蚁在爬一样,心痒难耐。

    只看一眼就好。

    林妙香往左翻了个身,床铺发出了吱呀的声音。这间客栈看上去似乎有了些年代,屋内的物品都已陈旧不已。

    可是,看了又有何用呢。

    床板有些咯人,林妙香又翻了个身。

    看了,也没多大的区别。不管他心中是南王朝子民也好,是万里江山也罢,终究,不会有她一丝一毫的位置。

    古旧的床铺随着林妙香的翻来覆去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林妙香捂着了耳朵,那声音却无孔不入有一般,又直愣愣地蹿进了她心里。

    她烦躁地大叫一声,猛地坐起身来。

    青灯未灭,一摇一摇地照亮了屋内。

    床挨着窗户,林妙香望着上面白色的窗纸,呆呆地走神。想沈千山,想赵相夷,想死去的林震天,也想还在姜秋客手中的袁双双。

    更是想自己的如花年少。

    更深露短,枝影横斜。

    林妙香只觉得自己坐立难安。

    活到今年,她二十四岁。

    不够长,但也不算短。以为自己爱过,到头来终究是镜中月,水中花。努力想要抓住的东西,最终一样也没有得到。

    身边的人来来回回,走的走,散的散,最后夜里醒来,依然是残灯孤影,点点雨声伴天明。

    一直觉得,自己还年轻。

    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一直觉得,自己还有漫长的时间去弥补自己做错的事,找回自己错过的人。

    然而如今,一切都成了一场虚妄。

    想做的,想要的,没有一样留在手里。岁月带给自己的,只有丑陋的苍老。

    直到,连苍老都不可能……

    林妙香蒙住了眼,这一生,究竟还有多长,为什么她隐隐觉得,像是要走到尽头了。血衣发作的时间究竟要多久,没有人说得清。

    林妙香只知道自己每一天醒来的时候都会迫不及待地看看自己眼角的红斑,生怕只是一夜间,它就蔓延开来,而自己,身中剧毒,含恨而亡。

    屋里越发燥热,林妙香深吸了几口气,探过身子,推开窗户,想要吹吹风,让自己清醒清醒。

    伸出去的手,半晌,没有收回来。

    月光下,一道黑色的身影茕茕孑立,一动不动,像一尊已静默多年的雕像,月光描绘出他挺拔的身形轮廓。

    有风吹过,在眼底的湖面惊起点点涟漪。

    “星星漂亮么?”

    “不知道。”

    “外面冷么?”

    “冷。”

    “那为何不进屋?”

    这次,夜重没有在回答,翻身钻了进来。

    林妙香看了他半晌,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像是两只黑色的翅膀。

    夜重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后悔了?”

    “不是,我只是在想,你这么大的身子,怎么能从这窗户钻进来。”

    林妙香的眼睛很亮,犹如林中清泉,倒映着天上璀璨的星光。

    她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中衫,领口在刚才翻来覆去的折腾中歪到一旁,露出半截雪脂一样的肌肤。锁骨上面,是一朵黑色的长安花。

    夜重火辣辣的视线落在了上面。

    他的手缓缓伸了过去,修长的五指被黑色的衣袖衬托得格外晶莹,白玉一样,凉凉的,落在了林妙香裸露的肩上。

    静静地,往肩旁滑了过去。

    林妙香的眼睛蓦然睁大。

    那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夹起了衣襟的一角,轻轻一拉,将林妙香不经意间泄露的*光遮挡在了衣物之下。

    林妙香长出了一口气,挤了个笑容,拿过一旁的墨黑的外套披在了身上,欲盖弥彰地说道,“夜里风大,加件衣服。”

    她的鼻尖早已是渗出了薄薄的汗。

    夜重眼里的热度渐渐退去,又成了古井无波的漠然。

    “很久,没见你穿过白衣服了。”他的手指在林妙香衣襟处打了个圈,收了回来,放在身侧。

    林妙香轻笑,“你不觉得我们一白一黑走在一起的话,会比较像黑白双煞么?”

    夜重当真低下眼帘去沉思,而后认真地点点头,“嗯,确实。”

    话至此,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好。

    夜已深了,房内青灯将二人的剪影投在了窗户上面。靠得很近,却隔得很远。

    西窗烛黯,心事谁剪。

    林妙香轻咳一声,离得近了,能闻见夜重身上淡淡的长安花香,幽幽的,带着几分让人沉沦的神秘。

    脑袋昏沉沉的。

    她突然间想起了在山上被夜重撞到的那人,他身上也是有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那种味道,究竟是在哪里闻过呢?

    林妙香歪着头,在记忆中苦苦找寻着。

    身旁的人见她神情恍惚,面无表情地一手朝她额头敲了下去。

    林妙香吃痛抬头,看见夜重一脸无辜的样子,手早就收了回去,藏在衣袖里。她瞪着他,夜重若无其事地回望过来。

    头越来越沉。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在山上吹多了风,受了风寒的缘故。眼前的夜重开始摇晃起来。

    英俊的脸不停地晃动,左,右,左,右……

    渐渐的,视线触及处,变成了两个夜重。一个在笑,冰冷的脸因为眼里的纵容而变得温柔起来。

    另一个却是面无表情,眼底写满了恨意。

    林妙香伸出手来,想要去挖那双眼睛,真是讨厌,那么漂亮的眼,怎么可以满是恨意,怎么可以,恨自己。

    夜重皱着眉,看着林妙香朝着自己而来的手,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只是沉了眼帘,细细看着那越发清瘦的手腕,想,明天是不是该逼着她多吃几两肉。

    一个夜重,两个夜重。

    林妙香轻飘飘地笑了出来。怎么会有两个夜重呢,她摇摇头,忽然收回手来,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用力地闭上眼睛,再慢慢睁开。

    眼前的两个夜重渐渐重叠在一起,她嘴角的笑意更深,嗯,这样才对,这个世上,只有一个夜重。

    只有一个……

    两双截然不同的眼眸一前一后,慢慢交融。林妙香痴痴地看着那同样美得不可方物的眼,像是看见了一双重瞳。

    重瞳?

    脑海里蓦然间闪过许多片段。林妙香猛地跳了起来。

    她本来坐在床边,这一跳之下,脚下踩空,身子一歪,差点摔了出去。夜重皱着眉将她拉了回来。

    “我知道山上那个人是谁了。”林妙香反手抓住夜重的双臂,眉飞色舞地大声说道,头还是很沉,她不禁又晃了晃脑袋。

    夜重没有答话,只是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林妙香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又摇脑袋又傻笑还甩自己耳光子的行为在别人眼里有多奇怪,更不知道,此时自己的眼里,渐渐泛起了奇异的红色。

    像是眼角的红斑化成了泪,倒流入眼眸。

    “林妙香。”夜重寒着脸唤了她的名,正欲再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翻身站在了林妙香的身前,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凛冽如风的身影,宛如一柄出鞘的宝剑般直挺锋利,却又透出山峦一样的凝重深沉。

    见他这戒备的模样,林妙香知道,必是有事发生。

    当下收敛了呼吸,抓过了枕畔的无情,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月至中天。

    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约莫有十来个人,从她房间的屋顶掠过,然后向着前方窜去。

    林妙香松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对夜重道,“看来,不是冲我们来的。”

    夜重没有说话,他甚至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动作没有动,眼里野兽般警惕的光芒还是没有淡去。

    屋外的脚步声开始徘徊,像是迷了路。

    林妙香一挑眉,莫非这十几个人确实是来寻自己麻烦的,不过事先准备不充分,所以找不到路了?

    她竖起了耳朵,差点笑了出来。

    脚步声渐渐小了下去,有一个女声低咒了一句,冲身后的人命令道,“快把地图给老娘拿出来,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房间都长得差不多,老娘快烦死了。”

    “是,是,三当家。”

    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一行人正在拿着地图研究。

    林妙香忍住笑意,一手拿剑,一手捂住嘴,防止自己笑出声来。夜重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