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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五. 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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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百八十五. 信任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崔大伟在这天打到第38个电话时,一个县城的电信科长和他热烈探讨了半个小时后,终于对他说:“崔经理,你说的很有意思,能尽快过来谈谈吗?”

    部里出台的新政策,为飞扬的《百夫长行动》,设定了最后时限。飞扬接连几天召开高层技术会议,重新排定自己的时间表。武锐锋更加紧迫地催赶着研发进度,争取尽早完成软硬件调试。他全天候蹲在公司,督导手下的那些团队加班加点。

    张宁军后来又来过几次电话,但武锐锋心里怎么也放不下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弟兄们,去天赛的事就慢慢搁下了。

    这些天来,武锐锋发现作战一向勇猛的坦克团队,有越来越严重的延误,这支突击团队负责主控板的软件编制,这是万门程控的核心部分,谁也不敢掉以轻心。这天晚上,武锐锋将谭克召来,略带责备地询问进度,谭克一脸无辜地说:“头,我那里搞汇编的人手,实在太不足了,倒是搞c语言的人闲着。我看,不如干脆用c语言编写主控板软件。”

    谭克的话,让武锐锋心里“砰”然一动:张宁军也说过,天赛的主控板就是用c语言的,我们是否可以试试呢?

    他马上将温亚杰也叫来商量此事,但温亚杰却很谨慎:“用c语言,快是快些,但用起来没有把握。”

    武锐锋带着神秘的微笑,低声透露道:“据可靠消息,天赛的主控板,就是用c语言编的。”

    谭克一听这话,立即积极响应:“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也用c语言吧,这样进度一定能赶上来”

    “头,”温亚杰一看形势倾向于c语言,马上提醒:“用汇编语言,是高层技术会议上定下来的,最好不要轻易改变,不然出了事,谁来负责呢?”

    温亚杰的话,使武锐锋犹豫了,他想了想,最后安慰谭克道:“你再坚持一下,我尽快让公司招些汇编高手,补充到你的团队。”

    两个星期以后,崔大伟志得意满地回到公司,他带回一份60万的合同和客户的30%预付款,还有一张万门程控的试用协议。

    当他将承兑汇票交到财务部时,财务部的几个姑娘照例起哄着,要他中午请客。崔大伟心里想着马上到手的十万期权,心情像姑娘们的笑声那么爽朗,一迭声地答应:“行行,没问题,吃什么你们先商量好,我等下来请你们。”崔大伟带着意犹未尽的笑脸,刚走出财务部,迎面就碰到黑着脸的江涛。

    “大伟,这些天一直没看到你,试点的事,怎么样了?”

    “试点?”崔大伟飞快眨动着眼睛,笑得更灿烂了:“啊,那事已经搞掂了,我这就把协议给您。”

    “真的?你小子不早点告诉我,是怕我觉得这事太容易吧?”江涛一拍他的肩膀。

    崔大伟“嘿嘿”笑着,没有接话。

    江涛在办公室里欣喜地读着试用协议,高兴之余,他心里确实有点后悔:早知签试用协议如此轻而易举,是不应该为崔大伟开出十万期权。也许,给个四五万比较合适。

    崔大伟很善于将心比心地揣摩别人的心思,他察觉到江涛的心绪,在一旁滔滔不绝地表功:自己如何克服万难,才终于拿下这份协议。

    看完协议,江涛微笑着打断崔大伟的唠叨:“不错,这是首功一件,辛苦了”

    “那江总,期权呢?”崔大伟唯恐江涛节外生枝,又提出一些很难达到的附加条件,赶紧趁热打铁,让他落实十万期权。

    “好,我就安排财务部给你办。”江涛看着崔大伟离去,心里感叹道:狼啊,到底是狼,一捕到猎物,就马上想把肉吞进肚子里。不过,能打到猎物的狼,总是好的。现在试点搞掂,得利用这个机会,给武锐锋再烧把火,这些天他的进展可有点慢。

    他随手拿起电话,请武锐锋来办公室,满脸绽放着笑容,将试用协议递给他:“小武啊,来,你看看,大伟已经把试用点都找好了。咱们现在,可就等米下锅了。”

    武锐锋坐在沙发上,以技术人员特有的仔细,认真研读完试用协议,郑重其事地说:“江总,我觉得这个试点不太合适。”

    “是吗?为什么?”

    “您看,这个试点是个小县城,万门程控装在那里,要放出一万门电话,得等到猴年马月呢?试点试点,是要尽量把问题试出来,必须建在地级以上的城市。”“哎呀,糟糕,”江涛用力拍了拍脑袋:“这事得怪我没经验,我得赶紧找崔大伟商量一下,你先去忙吧。”

    崔大伟正在财务部和众多女孩聊得热火朝天,接到江涛的电话,立即对姑娘们说:“哈哈,老板有请,肯定是好事,得,我先去应付一下,马上回来去吃饭。”当他一进江涛的办公室,兴冲冲地问道:“江总,那十万期权的凭证办好了,您真是雷厉风行啊”

    面对他满脸的兴奋,江涛却有些为难,他有些犹豫地说道:“大伟呀,这试点的事,可能还有些问题,你别急,我说话总是算数的。”

    崔大伟一听,就感觉他的十万期权,恐怕要像煮熟的鸭子飞上天,马上急着嗓门追问道:“什么问题?咱们不是说得好好的?那试用协议,不也是订得规规矩矩的嘛?”

    江涛清了清嗓子,尽量婉转地说:“从技术角度上来讲,试点最好建在地级以上的城市。”

    “谁说的?您以前可没这样说过?是有人看我拿这十万期权,眼红了对吧?”崔大伟心里马上锁定了反击对象,愤愤不平地嚷道:“地级以上的城市,说得轻巧,让他去签一个给我看看”

    “大伟,话也不能这么讲,负责技术的人,从他们的角度出发,也是合情合理的。”

    “哼,”崔大伟急火攻心,不假思索地大吼起来:“他跟天赛打得火热,根本搞不出万门程控,现在倒来挑我的毛病,我............”

    “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谁跟天赛打得火热?”江涛大喝一声,只见他双眉紧皱,犹如一尊怒火金刚,这声断喝使崔大伟马上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说漏了嘴。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停了一会,江涛从狂暴的愤怒中警醒过来,用低沉得可怕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问道:“崔大伟,你今天跟我讲清楚,武锐锋和天赛打得火热,是什么意思?”崔大伟涨红着脸,尴尬地犹豫着,一时不知该如何接着说,江涛的巨喝又响起来:“你的证据呢?啊,没证据,怎么能这样乱我军心?”

    崔大伟一看,知道再也无法隐瞒,只得将他看到武锐锋和张宁军私下约会,相谈甚欢的一幕,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你真的看见?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江涛感到自己的背心,被人深深捅了一刀,他颓然斜倚在大班椅上,过了半晌才缓缓地问。

    “我是担心您受不了。而且,您也未必相信我的话。”

    “我真是............真是不敢相信啊。”江涛的脸铁青着,手掌一会儿张开,一会儿握拳,有些无措抓抓头发问道:“那............你后来............问过他这事吗?”

    “我哪敢问他?我怕一问,他马上翻毛走人,到时你又责备我”崔大伟的话饱含委屈,却也入情入理。

    “唉............”江涛长长叹了口气,觉得整个天仿佛都塌了下来,他像刚被确诊患了绝症的病人那样,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他有气无力地说:“好吧,试点............你还是抓紧,遇到困难可以找我。武锐锋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说,包括他本人,我考虑一下怎么处理。”

    崔大伟还想张口问,但看到江涛疲惫地闭上眼睛,就知趣地关上门出来。看着崔大伟关门出去后,江涛才让他心里巨大的波澜爆发出来,他在办公室里像一头困兽般,来回迅速地踱步,右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不断击打着自己的左手,他分不清自己现在的感觉,到底是激愤?是失望?是被人出卖的痛苦?还是惨痛的悲哀?

    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呢?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是天赛派来的卧底?是见钱眼开的小人?我怎么就看不透他呢?我这么依靠他,是不是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呢?江涛是个性情中人,他不太愿意控制自己的强烈情绪,尤其是现在,他像热锅中的蚂蚁那般,焦虑焚心:崔大伟的话能相信吗?但看这样子,他也不是要成心说武锐锋的坏话。他们两个部门没有竞争性,如果不是今天自己这么一激,崔大伟肯定会把这件事瞒得紧紧的。

    巨大的压力,像一团肮脏的棉花,死死地堵在他的心头,让他憋闷得极其难受。他对人性的美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唉,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啊?不行,我得找他好好谈谈

    江涛急步冲到电话旁,一把抓起了电话,他的眼前霎时出现了,武锐锋明快干练的脸庞:我该怎么跟他谈呢?!仅存的一点理智,在江涛的心里发出了疑问,他迟疑着,没有按下武锐锋的分机号码。放下电话,他开始不断用正面的想法,来宽慰自己:也许,他们只是在谈谈而已,谈谈有什么不可以呢?小武还是不会走的,他那么个慷慨激昂的人,怎么好意思在没做出成绩时,就来向我辞行呢?对,如果他来向我辞行,我就问他:你当初说的那些漂亮话呢?你的那些誓言和承诺呢?你总得对自己有个交代吧。

    但是,江涛这样想想,又觉得这理由太空虚,让他一点也心里没底:不行,我还是得找他核实一下,如果他有这个苗头,我得趁早说服他,有什么条件,可以当面提嘛,我又不是吝啬的人。

    等到他要向研发部走去时,江涛又迟疑不决了:难道,我真的要向他亲自核实这事,让他当面解释清楚吗?当然,按我以前的习惯做法,我一定会那样做。但眼前的事,我能按习惯做法来处理吗?话一说出口,可就没法收回了像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人,这么一谈,不明摆着,是逼他走人吗?他一走,百夫长行动,由谁领头呢?

    投鼠忌器啊

    当天晚上,武锐锋来找江涛商量招聘汇编高手时,江涛还没有从激愤失落的情绪中,完全恢复过来。他心不在焉地听完武锐锋的汇报,严肃地盯视着武锐锋。

    自从上了万门程控,江涛的心里就像压着千斤重担,他的脸常常是紧绷的,连平时难得的笑容,都消失在急迫的话语中。此刻,他盯视的目光,更像尖刀一样,想把武锐锋剖开,看看那里面,到底安的是颗什么样的心。

    武锐锋在这种盯视下,有些手足无措,他把手指按在茶几上,眼睛尽量不去看江涛眉心的那颗黑痣,沉默片刻,他谨慎地提醒道:“江总,我的意思是,再招十几个精通汇编的人,这样完成主控板的软件进度更快些。”

    这话让江涛从自己的思绪中脱出来,他双手交叉握着,眼睛不看武锐锋,往日积聚多时的不满喷薄而出:“武锐锋,你看看自己的研发部,很多人上班不好好上,不是听音乐,就是在睡觉。哼,你要是把那些人的力量调动起来,不要说10个人,30个人的力量也能够挤出来。”

    武锐锋有些纳闷,江总的火发得莫名其妙。在万门程控研发进入冲刺阶段以后,有些速度快的团队已经超前完成了工作计划。为让他们以往高强度的工作带来的身心疲惫得到休息,武锐锋请示江涛后实行了弹性工作时间,也就是在本队工作基本完成的情况下,可以适当轮休。当时,江涛还表扬了他为员工着想。今天他怎么拿这个来说事呢?算了,看来再说多了,他也不会同意,我还是回去自己想办法吧。

    武锐锋抬眼一看,江涛满脸盛怒,知道事情肯定没戏,就黯然起身,朝门外走去:“行,江总,就按您说的去试试吧。”

    江涛死死地盯着武锐锋的背影,差点忍不住要把他追回来,质问有关天赛的事。他好不容易按捺住自己,等武锐锋走后,把头垂在办公桌上,心里深深叹了口气:真看不出,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武锐锋忍气吞声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正碰到温亚杰来商量招人的事。这事他们支援团队最急,每天都有多如牛毛的问题等着他去处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武锐锋也没好气发着火:“算了,人不要招了,老板不同意。”

    “怎么会这样呢?十几个人而已嘛”温亚杰惊愕地说:“到底是他干事,还是我们干事?”

    “不让招就不招,啰嗦什么,还怕累死你呀?”武锐锋真的动了肝火。

    “那现在,坦克那儿该怎么办?”温亚杰情绪低沉,郁郁寡欢地问道。与其说他是要讨个主意,不如说只是被动地反应了一下,因为坦克还在他那儿坐等消息呢。

    “这样吧,”武锐锋果断地说:“把你的支援团队所有懂汇编的人,都调去补充坦克团队。”

    “那我一下子少了8个熟手,我们根本没法顶住那些劈头盖脑砸过来的问题。”温亚杰像一个溺水者,本来还指望能从武锐锋这拉到根树枝,但现在连手里仅有的几块木板,也要被全部抽走,他感到自己马上要淹没在问题的海洋中了。“顶不住,也得顶实在顶不住了,你把问题抛开一下。”

    “我可没那本事,我抛不开。”虽然这么说,离开了武锐锋的办公室,温亚杰还是让他手下的8名汇编高手移交工作,转到坦克团队。

    江涛朝武锐锋发了一通无名之火后,情绪稍稍平息。他觉得必须严防重蹈马总工的覆辙,这可是万门程控研发至为关键的时刻。这天深夜,他又去研发部转了转,当他仔细地远远打量着武锐锋时,发现他正和手下的领队们专注而投入地讨论问题,感觉不到任何异样。

    他通过侧面了解,得知武锐锋已对汇编人员做了安排后,心里掠过一丝宽慰:他到底还是在坚守他的职责,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和一般喜欢独断的人不同,江涛非常善于反思,他心里稍一平静,理性就又回来了。他回忆起武锐锋在百夫长行动论证会上讲过的话:“信任和忠诚都是相互的”

    这话讲得多好啊,他要对得起我这么信任他才对啊。但自己现在听崔大伟这么一说就怀疑他,是不是对他太不够信任呢?看着武锐锋忙碌的身影,江涛咬牙打定了主意:忍住,无论如何自己先忍住。把这件事情先搁置起来,静观事态发展,是最好的态度。如果此后武锐锋再没有动作,这件事要被永久尘封,不被提起,老板可以允许员工有一次精神出轨的机会。

    当崔大伟签订了试用协议,一门心思准备拿期权时,没想到被江涛否决,他理所当然地非常愤怒,但这愤怒的情绪,主要是表演给江涛看的。本来他还想向江涛重提寻找试点的条件,但看到他为武锐锋的事饱受煎熬,终于不忍火上浇油。

    离开江涛的办公室,他只懊恼了十分钟,就恢复到进攻状态。挫折,对崔大伟来说是件常事。各种各样的挫折,崔大伟经历得多了,内心早有强大的免疫力。他最关心的不是挫折本身,或挫折的来源,而是如何从挫折中,尽量榨取油水。对江涛表现的愤怒和抱怨,就是为了榨取油水。懊恼是需要消耗资源的,一旦油水榨到手,崔大伟就停止了懊恼,马上转入行动:不就找一地级市吗?秦河十几个地级市,就不信找不出一个来。不过,这回崔大伟多长了个心眼,在真正动手找地级市之前,他再次找个江涛心情好的时机,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江总,地级市不容易找啊,成本可能会超高呢”

    “大伟,你就大胆去找吧,成本的事我们好商量。”江涛已经被武锐锋的问题搞得心神不安,对崔大伟的要求回答得很含糊。

    “您再没其他条件了?”

    江涛板上钉钉地告诉他:这是最后的条件,再不更改

    崔大伟想了想,还是相信了,没有要江涛白纸黑字地写下来,他觉得那有点过分。

    有了上次找试点的经验,崔大伟这次效率很高。两天之内,他已经找了七八个地级市的电信处长,和他们在电话里亲密接触的结果,崔大伟终于搞清楚了一件事:万门程控的试用非同小可,必须由省级电信局决定。**,武锐锋这小子,出的什么好主意,现在皮球踢到了省电信局,难度系数可就翻番了。

    既然崔大伟是一条狼,他可不是吃素的。当他弄清楚这中间的关节后,马上杀个回马枪,找到江涛,婉转而有力地将了老板一军:“江总,原来找试点,和下面的电信局‘沟通’就了,但现在要找地级市,非得经过省局批准才行,这难度可增加不少您说,还继续找吗?”

    江涛经历过太多这样的讨价还价,听了崔大伟前半句话,就知道这条狼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他也操起以前惯常使用的招数:给他稍稍加一点刺激,让崔大伟有个盼头:“大伟啊,这事,咱们都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你说的这些情况,公司都会酌情考虑,但务必要尽快把试点拿下来。”

    崔大伟觉得很奇怪,那些和自己合作成功,自己从他们身上挣到过钱的人,反倒没特别印象了。而那些欠自己人情的人,反倒记得很清楚。人哪,总是对得到的东西不重视,对失去的却耿耿于怀。

    几天后的上午,阳光透过条状窗帘,透进武锐锋的办公室。他穿着长裤和长袖t恤,躺在办公桌下的床垫上,睡得正香。由于昨晚又忙到…多,现在虽然天光大亮,他还是沉在梦乡之中。

    忽然外面的大开间里响起了一阵吵闹和喧哗声,打破了研发部的宁静。武锐锋被这喧哗吵醒,他翻了个身想继续入睡,但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响,他不得不坐起来用手揉了揉眼睛,准备出去看看。正在这时,谭克猛地冲进来:“头,出事了,老温出事了”

    武锐锋急忙跟着谭克冲到大开间,只见一群工程师聚集在温亚杰的座位附近,两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紧紧地把温亚杰箍在椅子上。温亚杰异常狂躁地拼命挣扎,不时发出瘆人的怪笑,嘴里不停地喊着:“问题,问题,我要搞掂你。”在他的脚下,问题报告单雪片似的撒了一地,一台电脑显示器摔碎在地上,而他的床垫却胡乱摊在办公桌上。武锐锋赶忙冲上前去:“老温,冷静点,不要激动。”温亚杰像不认识他似的继续狂叫着:“放开我,我要搞掂它,不要拦着我。”

    大家从没见过这种阵势,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此时戴明伦听到消息赶了过来,看了一下温亚杰,忙叫道:“快,打120,叫救护车火速来”

    不到一刻钟,联合医院的急救车就赶来了,几个抢救医生小跑着赶到现场一看,二话没说就给温亚杰注射了镇静剂。两个高大小伙抬着担架,将温亚杰送上救护车,前往康宁医院,武锐锋在离开时,下意识地回头朝研发部的大开间看了一眼,只见所有的工程师都满眼惊悸,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崔大伟在江涛那里争取到政策,一阵兴高采烈之后,才发现要赚这点好处,颇为不易。最关键的是,他根本找不到接近秦河电信局的路线。这么大件事,我总不能像个推销员那样,直接上门去兜售吧,那样的话,谁信你啊?

    这天下午,他一个人猫在销售部,和往常一样,打开自己的通讯录,一页一页地翻着,想找出点关系。通讯录上那些人名,在他的脑海里,立刻变成了栩栩如生的大活人。这些人的性格好恶,和自己交往的经历,他们所拥有的社会关系,都像数据库一样,一一在崔大伟的脑海里浮现出来,崔大伟和他们有过成功的合作,也有不如意的时候。

    看着那些名字,崔大伟觉得很奇怪,那些和自己合作成功,自己从他们身上挣到过钱的人,反倒没特别印象了。而那些欠自己人情的人,反倒记得很清楚。人哪,总是对得到的东西不重视,对失去的却耿耿于怀。正当他这么感叹着,忽然一个熟悉的地名跃入眼帘:祁州。

    自己在祁州投入了那么多金钱和精力,最后被天赛打得一败涂地。我总想把投在祁州的钱收一些回来,但一直没什么生意好做。崔大伟依稀回忆起,在他离开祁州时,自己公过关的那个老李,似乎说过他有个亲戚在秦河电信局任职,今后有生意可以合伙做。也不知道,这老兄是真有厉害的关系?还是为了敷衍自己?不管怎样,先打个电话吧。

    过了半年多,祁州的老李在接到崔大伟的电话时,早已将他忘了个干净,经过崔大伟的再三提醒,这老李才想起:那个给他送过礼品,请他吃过很多次饭,最后从自己手里一分钱订单也没得到的崔大伟。

    老李倒有秦河人的血性,他很高兴能还崔大伟这个人情:“我那个亲戚?就是秦河电信局的钱局长啊,我先打电话给他,你再自己去找他,要得啵?”这当然要得崔大伟高兴地打了个响指,公司早已把他在祁州的花费补给他了,现在老李能重新派上用场,他感到自己可以意外地赚上一笔。

    武锐锋和几名同事陪温亚杰到了康宁医院后,温亚杰被马上带进急诊室,武锐锋等人在大厅的椅子上,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个多小时,一名中年女医生匆匆走出来:“谁是温亚杰的家属?他得了应急性抑郁症,得马上住院。”

    “抑郁症?大夫,他发病的时候很狂躁,把电脑都砸了,怎么会是抑郁症呢?”武锐锋不解地问道。在他印象中,抑郁症的表现是郁郁寡欢、少言寡语,绝不像温亚杰的表现。

    “没错,这还算好的,有人发作起来,杀人或者自杀,那才是真的狂躁呢。”医生急匆匆地回答道。

    “他这病是怎么得的?”武锐锋边跟着医生办手续,边关切地问道。

    “工作压力太大,或者个人受到打击,都可能犯病,他平时是不是经常失眠,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对,失眠有一阵子了,他主要负责解决问题,别人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都报到他那里。”

    “难怪心理压力这么大,这些问题堆在他那里,他如果解决不了,自然会产生强烈的心理挫折。”

    武锐锋听明白了,温亚杰的病源自他工作安排的问题:支援团队是整个研发的核心所在,其他24支团队之所以能一股劲地猛冲猛打,就因为有支援团队在给他们做后盾。但从温亚杰的遭遇来看,支援团队尤其是领队的压力难以想象。看来,研发部的工作机制非调整不可,否则支援团队的存在难以为继,后果不堪设想。武锐锋随着医生将温亚杰送到住院部,找到床位安顿好,最后问了一句,医生这种病能根治吗,女医生看着这个文质彬彬的小伙子,耐心地答道,抑郁病控制得不好很容易复发,应该让他离开目前的工作休养一段时间。

    武锐锋安排好陪护的同事,匆匆赶回巧克力大楼,他忘不了那些工程师们惊悸的神情。果然在研发部里,不仅支援团队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其他各团队受到这件事的影响,也士气低落,心有余悸。工程师们大都精疲力竭,个个担心自己步温亚杰的后尘。

    武锐锋马上将剩下的领队召集起来,向他们如实通报了温亚杰的病情,看着大家焦虑的目光,他歉疚地说:“老温的事,主要是我没把工作安排好,支援团队的任务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肩膀上,这很不合理。我打算将支援团队的工作,分为三个部分:收集问题、问题分类、为问题调配资源。每个部分指定一个人去负责,他们各管住自己那一段,就不会承担太大的压力了。你们各位,对自己目前的工作,还有什么疑虑吗?”

    他的话音刚落,谭克马上举手问道:“头,我们整个团队的汇编人员不够,老温就是被这个问题压垮的,这事你打算如何解决?”

    在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武锐锋也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此刻听谭克一问,咬咬牙回答道:“我们不是有大量的c语言工程师吗?我决定用c编写主控板软件。”“太好了,这样一定能赶得上进度。”谭克激昂的话语,带动了会议室沉闷的气氛,领队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谈论起自己的问题,压在武锐锋心头的阴霾,终于稍稍去掉了几分。

    当江涛接到戴明伦有关温亚杰出事的电话时,他正和王连富在招商银行办理贷款事宜。百夫长行动所需的资金越来越大,小交换机的利润早已远远跟不上需求,虽然王连富全力筹资,但江涛也不得不陪着去说明资金用途,应酬相关部门。

    下午江涛回到研发部时,武锐锋已经召集领队们开过会,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运行着。江涛把武锐锋找来,简单地询问了一下,认为他处置得当,就没有多说什么。

    看来,他还没有放弃自己的责任,这很好,但隐患总还是存在的。在江涛的眼里,公司的老板和员工是一种合作的博弈关系,尤其在高科技企业,公司的价值,在很大程度上都取决于员工的知识和创造性,这使得博弈的天平常常向员工倾斜。他相信在发生了温亚杰事件后,天赛的挖角力度一定会大大加强,如果自己不采取有力的措施,那百夫长行动将大受影响。

    江涛回到办公室,将戴明伦找来:“老戴,看来研发部的压力确实太大了,武锐锋搞的进度比赛,使各个团队你追我赶,短期冲刺还可以,但长期这么撑下来,人都用坏了,所以我临时决定,每天加班不能超过三个小时。我就怕,天赛肯定要借温亚杰这件事大做文章。”

    “那是肯定的,人事部大致统计了一下,从我们这流失了60多人到天赛,不过,天赛也有23名工程师到我们这边。”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去天赛呢?”江涛拧着眉毛吃惊地问。

    “主要是马总工走后那段时间,去的特别多。我们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天赛挖人也特积极。”江涛真想把武锐锋的事告诉戴明伦,但他担心这位办事认真的总工,会马上将这消息转告方勇,那时,恐怕飞扬董事会就得与武锐锋摊牌了。摊牌会是什么后果?这个风险,眼下可承受不起。

    他调整了一下思路,长长舒了一口气说:“老戴,我们在论证‘百夫长行动’时,董事会议过要给工程师们10%股份,我现在一直在考虑那10%的股份。你知道,要稳定军心,这是我手里唯一能打的大牌了,但我怀疑这张牌打出去,眼下会不会达到应有的效果?”

    对这个江涛头疼的问题,戴明伦倒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江总,我们以前做销售时,用高提成吸引了一批销售精英,最后做到了市场第一。现在,我们用高额股份来稳住技术精英,也会发生作用的。孟子不是说过‘有恒产者有恒心’嘛。我想,要宣布就得快,人事部报过来,光今天就有二十多位工程师请假了”“我也知道得快,可眼下研发部刚出事,我们就出台这个政策,本来挺好件事,倒像是我们因为温亚杰的事,向员工示好一样。”

    在江涛眼里,此时对员工示好,就和示弱是一回事,那样他就很容易丧失对员工的主动性,员工的胃口可能会越来越大。他希望把这项政策作为公司的奖励或好意,隆重地公布出来,也不想像现在这样,好像是为了讨好员工,而巴巴地塞给他们。给人好处,有时如何给,比给什么更重要,要不中国人怎么讲: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呢。

    戴明伦与江涛共事多年,很理解他此刻的想法,就笑笑劝他说:“江总,今天也不都是坏消息。首先,我这边的万门程控硬件,已全部测试通过了,另外武锐锋跟我说,他们的软件近期内也会全部竣工。”

    “是吗?”江涛双眼顿时一亮,禁不住小声埋怨道:“这么好的消息,他们怎么也不告诉我?”

    “硬件倒算不得什么,武锐锋可能是怕一向你透露,你又会紧追着他,压力太大”

    “是吗?我是这样的吗?”江涛挠挠头,想想确实是那么回事,自嘲地笑了笑:“我晚上要去探望温亚杰,老戴,你辛苦一下,把技术人员的持股方案搞完善些。”

    晚上,由于担心重新组建的支援团队不能顺畅运行,武锐锋没有陪江涛去康宁医院,他在办公室刚刚协调完支援团队的工作,就意外接到张宁军的电话:“武经理,听说你的得力助手出了点意外。”

    “是啊,压力太大,让您笑话了。”

    “哪里话,你这样说,咱们就太见外了。江总这人,用起人来厉害是出名了的,外面说他把男人当牲口用,把女人当男人用。我看你呀,最好还是早点离开那里,免得日后也会出事。”

    “张总,是我把工作安排成这样的,要说把他们当牲口用,那也是我的责任,”武锐锋有些激动地说,“我觉得眼下这时候,手下的弟兄们出了这样的事,我那么不光彩地离开,会让三百多弟兄一辈子看不起我,我也没法说服我自己。”“哦?”

    “我得在这里把万门程控搞出来,怎么着也不能让弟兄们白白牺牲。”

    “好,好有血性,我非常赞赏你,武经理,您记住:天赛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第二天一上班,江涛将戴明伦连夜草拟的《技术人员持股计划》,仔细审核一遍,他对这份计划感到非常满意,仅仅对个别措辞做了小小改动。“老戴,我看就这样吧,我们马上将它公布出去。”

    戴明伦在一旁轻声提醒道:“在公布之前,是不是请武锐锋先看看,毕竟他手下有三百来号工程师,他的意见很重要。”江涛点点头,将武锐锋请到办公室,把持股计划给他后郑重其事地说:“小武啊,你在‘百夫长行动’论证会上说,‘信任和忠诚是相互的’,这句话我至今还牢牢记得。我们董事会当时就制定了这个持股计划,但因为时机不成熟,一直没有公布。现在戴总的硬件已经完成,你负责的软件也指日可待,所有的技术人员都付出了艰苦的努力,现在公布这个计划,也算飞扬对大家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