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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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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致一把揪了沈信渊的领子,把他连拖带拽地拉回了自己的院子。

    沈信渊八岁时第一次见到夏致,二人相处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他就已经对夏致习惯顺从。刚刚他瞥见夏致先惊后怒的神情,脑子也嗡了一下:夏夏一定是看出来了!怎么办?怎么过这一关?

    亏他还忍了又忍,特地养了两天才敢再来见夏夏。

    这对儿小情人一前一后地进门,脸色更是一个塞一个的白。

    见此情景,在夏致房里伺候的丫头和小厮全都不敢吭气了:但凡长着脑子,就知道能陪着老祖宗长住的姑娘甭说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就说现在也是谁都惹不起。

    更别提老祖宗还许诺了这位姑娘能在他的地盘大大方方地面见情郎。

    几人低着头比了手势,最终贴身丫头“不得不”挺身而出,“小姐……您……”

    夏致正一手把沈信渊摁在榻上,另一手便贴住了他的脊背,用真气仔细探查了起来,闻言还回过头吩咐道,“弄点冰来!”

    沈信渊根骨没伤到,真正有问题的是……经脉。

    夏致有了判断,也不忘闭目冲进系统,找小哥来个“会诊”:二人的诊断几乎完全一致。

    沈信渊就是所谓的用力过猛,磅礴的真气反复激发,直接把任脉的一段冲击得裂了许多细碎的口子。

    在修炼内功之外的时间里,真气在经脉中缓缓运转,而这种运转也是有损耗的。

    经脉破损,抛开本身的疼痛不提,真气在其中运转犹如自来水在破了洞的水管中穿行,若不得及时医治,境界倒退也指日可待;又或者没能治愈,成了老伤暗伤——按小哥的话说,任督二脉上若有瑕疵,大宗师也就是做梦的时候能接近一二。

    总之,损及经脉就没有小伤。

    夏致真是又恼火又心疼,从丫头手中的小盆里抓了一把冰块按在了竹马肿胀的背上,“叫你逞能!”

    沈信渊来看夏致,身上自然已经上足了药,不过……他也的确实在强撑。

    在不那么遥远的前段日子,夏致她师父督脉受创,夏致给他在背上敷点药泥,竟惹得他把持不止,五体投地,足见任脉督脉受创是疼痛到了何种地步。

    反正夏致自己觉得,她每日修炼也挺遭罪,但绝对远远比不上任督二脉受伤痛起来的水准:能够直接影响思维的疼痛。

    小哥还特别精确地评价了一下,“任督二脉可要紧得不得了,疼起来……应该不比分娩差多少。”

    夏致一听,冷笑一声,“这个好。我得让他涨涨教训。”

    本来,被夏致按在榻上,后背又敷了冰,沈信渊在痛意稍减之余,心底还有些小庆幸和小喜悦:夏夏果然疼我;幸亏我当时机智,收住了手,没有再全力一击……

    他趴在榻上,那张俊脸还冲着夏致,一边吸气一边向着心上人不停眨眼,“疼。夏夏……”说着,他就伸出了“爪子”牢牢攥住了夏致的手。

    夏致眉毛一挑,“真的?”

    沈信渊怕她担心,又赶忙改口,“也不是那么疼。”

    这是生娃阵痛间歇的那会儿吗?看着精神好像还不错?

    她这竹马本就撒娇卖萌样样使得,万幸面皮比较薄,人又清纯,掉节操的事儿全没做过。

    真是白瞎了他这张艳丽的容颜——话说夏致属于清纯的漂亮,外表跟犀利一点都不搭边;而沈信渊则五官精致,尤其是上挑的眉梢和眼角,眼波流转之际真是数不尽的~风~流。

    可惜这两个人的性格跟长相正好相反。

    夏致算了算时间,冰块渐融,也该敷药了:跟她给教主通脉那次一样,在竹马背后用刀子挑了几个小口子,再把小哥特地送来的几片“杂草叶子”揉搓成泥,一口气全糊到那几处小伤口上——本来修补任脉和督脉的方法就差别不大。

    竹马果然“嗷”了一声,反正足够响彻整个小院子。

    夏致亲眼见他瞬间脑门便起了一层汗,而后眼底泛红……随后让竹马拉住的手腕就是钻心的剧痛——好在不比她平时修炼内功疼上多少。

    夏致心里有数,却也急忙合眼赶紧找客服小哥求个明白,“难道剧痛还会激发竹马心中的~暴~虐,害他失控?若真如此,他以后经脉破裂……怕是要家常便饭了。”

    小哥道:“不然何必说他家祖传的那本内功不大稳妥呢。像你家老祖宗这样最重视自控和本心的人物,对沈家的功夫当然不屑一顾。”

    “这话我好爱听!而且你这样一说,”夏致欣慰道,“我更庆幸了。先救下竹马咱们再聊。”言毕,她又闪退了。

    系统一进一出,不过两三息的功夫,夏致不仅“回过了神”,连沈信渊也理智回笼,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稍一松手,便见夏致白皙的手腕上出现了五道通红的指印。

    沈信渊胸口闷痛,痛得他瞬间就忘了背后的伤:他抬手就给了自己俩嘴巴,并在夏致灼灼目光之下,脸蛋迅速肿得老高……

    竹马这脸比她的手腕可厉害太多了。

    夏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竹马道,“我果然不该纠缠的。我不该……”说到一半,又疼又羞愧又后悔让他说话都有些哽咽,同时他还挣扎着想要起身。

    多大点事儿?!咱别这么容易自我否定成不成?

    话说回来,要不是夏致真心喜欢竹马,再加上无论老祖宗还是小哥都多次提及竹马还有得救,她是不会自行挑战超级困难模式的:为啥非得找一个心理有问题的伴侣度过漫长的人生?

    可看他露了点自暴自弃的苗头,夏致又忍不住了。

    夏致抬脚就踹到了竹马的腿上……没怎么用力,只让竹马再次扭头过来看她,不过只瞄了一眼,见到了夏致的怒容,竹马就又低下头去。

    夏致道:“趴下。”

    竹马立即就趴下了,须臾之间就回过味儿来,内心简直泪流满面: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么多年下来,她一开口自己已经照做习惯了……这还怎么道歉和告别啊。

    夏致拉着椅子往前挪了挪,离竹马又近了一点。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再瞧瞧竹马肿胀的脸蛋,便叫丫头拿来消肿止痛化瘀的药膏抹一抹。

    夏致一边上药一边道,“我就这么娇弱啊?不瞒你说,我平时修炼那内功,真气运转起来……手腕上这点痛连个添头都算不上。关键是只要修炼,就一直痛,我还不是咬牙坚持下来了。”

    竹马默然,只是低头给夏致上了药膏的手腕轻柔地揉捻。隔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我不想你吃苦……是我没本事,也护不住你。”

    “你还不到二十,就进阶先天了,”夏致笑道,“我瞧着,根基也很扎实。天才成这样,你还不满足吗?人可不要太贪心。”也不等竹马说话,她继续道,“不管你把我护得多妥帖多仔细,我也要练功,练功哪有不吃苦的?”

    竹马垂着眼帘,低声道,“对。”

    “我说得当然对啦。”夏致揉了揉竹马的脑袋——他头发的手感超好,“将来我武功有成,还要向你施‘抱’……抱抱的抱。”

    竹马又在理智之前开了口,“现在,随时……都可以。”

    他觉得自己真地没救了:可我就是舍不得她,在她面前我连个不都不会说!简直魔怔一样,问题是他还知道自己压根不想“治好”。

    沈家人也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族人修炼的内容也是无心诀的修改版,但无可避免地是沈家父母兄弟之间……大多不如平常人家亲近。

    沈信渊是独子,待他开始修炼,与父母往来也逐渐减少,即便如此他的父母也在尽力疼爱儿子:跟夏致订婚,便是他们为成全儿子而做出的决定。

    沈家遭难,沈信渊父母惨死。沈信渊在怒火滔天和心痛难抑之下,奋而修炼家族正统的无心诀——他最先祭出的便是亲情。

    以后随着功力深厚,整个人便越发淡漠……也许某一日会成了祖宗某位老祖宗,为了那个传说的境界,纵然族人尽墨,献血满地,也在所不惜。

    沈信渊也恨上了自家这位老祖宗。

    同时他觉得自己还是个人,而且以后也想像个人一样活着。只要他理智仍在,就说什么都不会放手夏致。

    可黏得近了,又无意之间伤了他。

    幸好夏夏没有嫌弃他,也没有要赶他走……这时候还在琢磨这些,自己这脸皮也厚得没救了……

    沈信渊心中几番纠结,脸上自然也露了“行迹”。

    夏致也不揭破,而是让他躺平,再用心给他查探下身体:当然她查探为辅,请求小哥出力才是关键。

    对一个有机会飞升的天才,小哥一点都不怕麻烦:因为心境的原因,沈信渊的精神状态不稳,再加上他急于求成,身上也有不少地方不大妥当。好在都是小事儿,仔细耐心调养花不了多久便能康复如初。

    不过问题也是沈信渊离了夏致,怕是很难“耐心”和“仔细”。

    看了小哥开出的诊断书,夏致也很无奈,“去东邪夫妇那儿学医术,迫在眉睫啦。”

    倒不是说大周没有神医,没有出□□道传承,而是在大周学医肯定会压榨夏致的修炼时间。穿梭到其他世界,使用时间变速齿轮,只要大周这边几天的功夫,夏致便能成就一代杏林高手。

    这买卖多划算!

    小哥仍嫌不够刺激,又丢了个诱饵出来,“九阴真经可以平复心境,拿给你这竹马辅修效果不赖。”

    夏致好奇道:“东邪把九阴真经看得很紧,再说我记得他手里的那部分也有缺失。就这残缺不全的一部分,都惹出了好一阵腥风血雨。”

    小哥答道:“他老婆好说话。顺便一提,黄裳其实也很好说话。”

    其实绝顶高手一般气量都不会太差。

    “懂了,先救他老婆当学费是吧?我把竹马这边收拾一下,今晚就启程去找黄老邪冯蘅去。”

    商议已定,夏致再睁开眼,迎上的便是竹马一双满是惊喜之色的清亮眸子。

    她笑眯眯道:“感觉好点没?”

    不用特地运功都知道,自己跟漏勺一样的任脉已经通了……跑冒滴漏的地方也已经补上了大半,虽然稍微一动就要疼出点汗来,但他知道自己已然全无大碍。

    “好得……不得了。”

    夏致给竹马擦了擦汗,“还不快夸夸我,也让我虚荣一下?”

    竹马噗嗤一声,笑了,“夏夏最厉害了。”牵动伤处又深吸了一口气,配上他那依旧肿着的圆脸……有趣之余,居然还让人觉得别有韵味。

    脸好就是这样占便宜,美人伤了也伤得赏心悦目。只是竹马的马屁水平……真是泛善可陈。

    夏致又揉了揉竹马的头发,“你且歇一歇,一会儿老祖宗就该来了。”

    沈信渊点了点头,更得寸进尺地拉了夏致的手放在自己的脸边。

    却说说曹操曹操到。

    听到沈信渊“惊院一吼”的老祖宗算好了时间,觉得小情人卿卿我我地差不多,才施施然前来。进门受了孩子们的礼,他便上前查探起沈信渊的伤势。

    看到沈信渊背上的药泥,陆远不免又瞧了夏致好几眼。

    沈信渊知道夏致用得草药奇效得……都见所未见,却什么都没问:跟夏夏在一起,他的情商波动幅度简直一言难尽,但智商却始终在线。他也不想知道太多夏夏的秘密,免得自己有朝一日害了她。

    夏致一摊手,“神物自晦。这东西长得跟杂草似的,我也是机缘巧合……”

    遇上能随时输送药材的客服小哥可不就是机缘巧合。

    陆远无奈道:“知道你这丫头有些不得了的机缘,我给你找些医书就是。”

    夏致起身挽住老祖宗的胳膊,“老祖宗最疼我啦。”

    让陆远亲自梳理了一下经脉,不过一刻钟竹马已然坐卧无碍。他稍微活动了一下,不说通身舒爽,但那疼痛也不再难以忍耐。

    他瞄了眼时辰,便主动给陆远和夏致这二位“大小祖宗”洗手煮羹汤去了:当初为了讨好夏夏,他不仅学了梳头,更对烹饪下了些功夫。

    不过半个多时辰,两种咸粥八样小菜便一一摆上了桌子,陆远夹了一筷子,也忍不住笑道,“有口福了。”

    在陆远的允许下,夏致把竹马留了下来,好生陪他养伤——反正夏致觉得,竹马的好厨艺才是让老祖宗答应得毫不犹豫的关键原因。

    只是有老祖宗盯着,竹马绝无可能歇在夏致的隔壁。正好夏致穿梭世界也希望少点人打搅。

    恍然之间,夏致便已然到站:她一伸手,便知道自己这回的壳子比在教主那儿大了不少……至少三岁!

    小哥有点忧伤,“年纪你都看不准吗?你这回足足有十二岁。”

    夏致一点都不真诚,“谢谢啊……”

    十二三岁呢,对武林人士是个有点微妙的年纪:能算半个大人。而且在有随从跟随的情况下,大多数人离家四处寻访名师也在这个年纪。

    夏致再一抬头,便见眼前的巨石上贴了个告示:内容十分浅显,求医,给岛主夫人求医!

    黄老邪夫妇居住的桃花岛,其实面积一点都不小,跟中原寻常州府之地相仿。东西两边各有一个港口,因为是往东海行商的必经之地,因此此地算得上热闹繁华。

    而岛上群山在岛中正好围出了个盆地,黄老邪夫妇便在这盆地中建立了一个门派:颇有点闹中取静的味道。

    夫妇俩徒弟不多,但加上随从仆从外门子弟以及子弟们的家眷,总有千人上下。

    因此见到在一片桃花林中突兀冲天而起的霸气山门,夏致忍不住腹诽:对比一下她看过的那些电影电视剧里的桃花岛……省预算糊弄观众无疑!

    想想也知道,堂堂五绝之一的黄药师建立的门派若是穷酸荒凉,黄老邪可还有脸出现在中原武林并人人敬仰?

    因此夏致拎着个小包袱刚刚踏上山门前的阶梯,便有人从山门处飞速而下,落在夏致眼前,急匆匆地问,“姑娘可是……看了告示而来?”

    此人面容清癯俊秀,但眼底一片青灰,再看他颇显功底的轻功,应是黄老邪的徒弟之一。夏致点了点头,“还请带路。”

    夏致话音未落,便被这文质彬彬的青年一把扛上了肩膀。青年足下轻点,腾挪疾行,夏致双耳灌风之际,才依稀听见了一句“姑娘得罪了”……

    就看这做派,夏致也知道冯蘅的身体恐怕已然非常棘手,整个桃花岛上下分明是急病乱投医了:十二岁的小姑娘说自己是大夫,一般人谁肯信?

    却说这青年一路“横行”,直接把夏致扛到了正殿之中……好歹也在武侠世界生活了十好几年,求医问药时把大夫直接引入正殿面见主人,已经是很高的规格了。

    青年把夏致放下地,抱拳后又一拜到底,“姑娘得罪了,我这就去请师父。”

    趁着这功夫,夏致赶忙追问起小哥,“你这回给我加了个什么光环?”

    她初见教主的时候,教主就看她顺眼得不得了。

    “信服光环。”小哥依旧痛快,“只限于治病救人之际。”

    “真周到。”

    夏致再抬眼,便见到了高大又面色苍白……的年轻人。什么帅气逼人、气场无敌……之类,全都看不出,只是一个因为妻子重病而焦急不已的丈夫模样。

    想来冯蘅若不死,黄药师是不会疯了一样地迁怒其余弟子,非要挑断他们的脚筋。

    夏致瞬间就对这样的黄药师多了几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