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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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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致登时沉了脸。

    竹马自从家破人亡,开始修炼祖传无心诀,她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竹马总会有走火入魔这么一天。

    可真正从小哥这儿听到结果,她还是免不了脑子里“嗡”了一下。

    搁在现代,除非爱得死去活来,不然听说情人有精神方面的家族病史,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主动“撤退”。

    而且竹马的问题纯粹是自己作出来的,虽然他有不得不作的理由。

    只是在夏致毫无前程可言的那段岁月,除了亲生父母和四个弟弟,就是竹马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情人常伴左右,陪她度过了那段最灰暗的人生。

    那会儿他都没嫌弃她,如今轮到竹马练功出了岔子,夏致说什么也得尽力挽救一下。

    思及此处,夏致轻叹一声,“我想也是。跟独孤求败走了一路,有惊无险……原来真正的考验在这里。小哥,我参考一下,在修~真~世界如果遇到这种事儿你们怎么选择?”

    小哥道:“对绝大多数修士而言,情人哪有前程重要……所以,今朝有酒今朝醉呗。将来真有生死相搏的一天,也是各施手段而已。”

    夏致由衷道:“真豁达。”

    “你也不赖,”小哥也实话实说,“头一次见你脸色骤变,没想到这么一会儿你就缓过来了。我还挺庆幸的……”

    夏致笑道:“我要是真一惊一乍,你……的奖金可咋办。”

    “笑不出来,别勉强啊。”小哥发了个抱抱的表情,“你先冷静一下,我再送你回去,横竖也不差这一会儿。”

    热血冲脑门不过是须臾之间,可是胸口闷痛一时半会儿绝对好不起来——竹马比她原本想象得更重要。

    不过在回家之前,她还记得跟隔壁的独孤求败知会一声:她要闭关,最少一天。

    独孤求败盯着她瞧了半天,才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硬撑……横竖我都已经债多不愁了。”

    夏致感动之余还有些无奈:宗师境都这么敏锐吗?

    回到家乡,夏致刚坐起身来,听见动静的丫头已然站到门边轻声禀报,“老祖宗吩咐,等您收功就到书房去一趟。”

    大丫头说完,又压低了声音——她有把握晋入先天的夏致铁定听得到,“好像……事关沈公子。”

    夏致应了一声,“知道了。”

    老祖宗治家极严,他的丫头肯“多嘴”,必定出自他老人家的授意。

    夏致换了身显气色的衣裳,还特地化了淡妆,可当她收拾妥当再仔细对镜一瞧:眉眼间的憔悴真是怎么都遮掩不住……如今这副样子,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她干脆把脂粉洗了个干净,素面朝天地见老祖宗去了。

    老祖宗陆远隔了几天再见曾外孙女儿,立即露了笑容,“气势不赖。看来你这些日子修炼很是用心。”说着,一指身边的椅子,“坐这儿来。”

    夏致依言坐下,陆远抬手轻拍了她的手背,“沈家小子出事了。昔日他爹娘殒命之际,他逃亡路上可是亲眼见到了几个仇人的相貌。这次他先天境界稳固,便用那几人的儿女徒弟引出仇家。”

    夏致叹道:“他大杀四方之后,就走火入魔了不成?”

    覆灭沈家那群人没有几个独行侠,沈信渊要报仇,自己也得拉起些人手。偏巧沈家的无心诀颇有些让人无法反抗,只得听令的狠辣招式。

    最后战果也如夏致所料,仇家们现身,自然也是联合在了一起,而沈信渊大发神威,数位仇家只走脱了一个……沈信渊没去追,纯是因为他已经追不了……

    多亏沈信渊是夏致的心上人,陆远在看重夏致之余也顺便留心起将来的曾外孙女婿。

    老祖宗在沈信渊身边安插了个伶俐人,正是这位仁兄在沈信渊“不支倒下”的同时便发回了消息。

    因为沈信渊倒在中原与南方交界,陆远一时顾及不到,便令六道魔宗的二道主派人把沈信渊和他的手下往北送出数百里。

    老祖宗陆远笑道:“他在我的地盘上,你正好去瞧瞧他……就当做对你的考验。一味闭门修炼,长进总归有限。”

    夏致点了点头。

    老祖宗和独孤求败的“教学方法”有几分相似,在控制住对手的数量和级别条件下,让夏致尽可能地……实践出真知。

    陆远又道:“与人搏斗,不可轻敌。你若是连你将来的小夫婿都救不回来,你便是天命如此。”

    我心口这闷气正要找地方发泄一番!还得谢谢老祖宗盛情送“枕头”,若是遇到不开眼的对手……就多谢他们千里送人头。

    夏致神色一点都没变,双手往腰间一压,“我知道了。谢老祖宗成全。”

    陆远越看越觉得这小丫头是个可造之材——身为宗师境大圆满,言语之间的气势和意韵足能震慑或是动摇先天境界曾外孙女的心神。

    陆远对自己看重的后辈自会留手,但看小丫头全不受影响,还能始终镇定,他对夏致更是高看了一眼。

    他暗自欣慰,自然提点要比平常更多一点,“我瞧着,沈家小子若无奇遇,也就到此为止了,可惜他绝好的天赋。既然你喜欢他,愿意跟他生个孩子也很使得。”

    夏致眉头一皱:老祖宗您也忒开明了!

    陆远又道:“先天小成,孩子还算易得。我便是一不小心境界冲得太快,想回头也晚了。别担心你父母,我替你说。”

    二十几年几乎夜夜不辍的辛勤耕耘,才得了一个娃,老祖宗一肚子苦水只要提起来,随时都能往外猛倒。

    这态度……一提到孩子老祖宗就不再高冷。

    夏致满心愁事都被老祖宗这番话生生逗笑了,“您……太迫切了。”顿了顿,她又老实交代道,“沈家哥哥连亲我一下都要脸红心跳呢。”

    老祖宗默然三息,终于道,“倒是个规矩的孩子。”言毕,又探了探夏致的内力,才柔声道,“别怨老祖宗不近人情,你成长得越快,将来天下大乱的时候你越有活命,甚至是号令群雄的机会。”

    夏致应道:“爹娘便是听到消息,在暗中修炼和积攒……实力和人手吗?”

    “可不是。你娘迈入宗师境也只差个契机。万一听说你和沈家那小子有了好消息……”

    夏致终于哭笑不得,“老祖宗,只要提起儿女,您殷勤热切地简直像换了一个人。我爹娘嫌沈家哥哥身上麻烦太多,我要是换个情郎没准儿我娘激动之下就进了阶。”

    陆远朗声大笑,“小丫头年纪小,可比你娘那会儿还不好骗。”他揉了揉夏致的脑袋,“咱们这一支还是单薄了些,你该早些上心。当然,你们这些孩子只要能好好的,便是孝敬我了。”

    告别了老祖宗,再回家跟爹娘弟弟们说了一声,夏致带了自己的几个心腹,外加老祖宗和爹娘白送的若干精英下属,在郊外接到了等候良久的礼包……总之,夏致大大方方地和一众手下从容地离京,去“挽救”自己那据说已然神志不清的竹马——都不带一点避讳的。

    一路行程十分顺利——毕竟北方和中原都在皇室以及与皇室亲厚的门派掌控之下,而且夏致此刻暂无适合自己的内功修炼,于是路上她大多在默默整理与人对阵的心得,以及回忆独孤求败亲手教她的招式和技巧。

    兴致到了,她甚至凭空比划几下,大丫头青峦和陆远分派来的管家看在眼里,齐齐面露惊容。

    一开始夏致不曾发现这两人的异样,直到每天吃饱了就忽闪着水汪汪又黑漆漆的大眼睛,替她四处“望风”的礼包紧紧咬住她的袖子,死命把她往青峦和这管家的眼前带……

    夏致可是皇族老祖宗,天下明面上的第一人陆远亲自背书过的天才后辈,大多数的隐秘只要她想知道,还是有很多人乐意出面为她答疑解惑的。

    青峦和这管事显然都不是例外。

    青峦毕竟跟了自家小姐十来年,小姐都不用瞪眼追问,忠心的大丫头就把这番心事全招了,“小姐,你闲时比划的那两招跟魔道禁招……有点像啊……”说完,她就跪下了,“沈公子为报家仇不管不顾,也是情有可原,可小姐您大好前程……”

    夏致抬手打断青峦,“等一下。什么魔道禁招?”她面向自己的大丫头,可视线却缓缓移向了垂头不语的新管家,“老祖宗派你来是让你做闷葫芦的?”

    天地良心!小姐跟沈家公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明知沈家公子入了魔道,且已走火入魔神志不清,小姐还要千里迢迢地南下救人……小的哪里敢说实话?

    夏致多瞄了几眼这管家的神情变化,也把此人的心思猜着了七八分,“说吧。我还没稀罕沈信渊到一点他的坏话都不能听。”

    这管家能让老祖宗亲自指派给夏致,不止为人伶俐,更是见多识广,“小姐您知道,沈家的无心决已算是半步魔道内功。沈家公子为了手刃仇家,更是找了当年的魔道禁招为辅……原本沈家无心决便是越练越要六亲不认,这禁招练到大成便是让人失却理智,只知杀戮。沈家公子本来就半疯了,如今……”

    夏致闻言,眉梢挑了老高,“你们不会以为这几招是沈信渊教给我的吧?”顿了顿,又问,“老祖宗许我南下看望沈信渊,莫非是让我绝了跟他相伴的念头?”

    青峦和管家纠结的神情落入夏致眼中,她知道自己不幸真相了。

    她当机立断解释道:“那招式不是他教的。他为人也没恶劣到自己入魔,还非得拉我下水的地步。你们有什么疑问暂且存着,咱们先见到我那沈家哥哥再说。”

    夏致下了命令,一行人全速赶路,等她们终于来到沈信渊“隐居”的山庄——不用进门,夏致便看得出这个山庄上下大多都是陆远的人手。

    等夏致眼见为实,她发现隐居这说法实在是给她留面子:她曾经绵软可爱的小竹马此时长发覆面,脖子加四肢全都被手臂粗细的锁链牢牢捆死在一块硕大的石板之上。

    二人之间甚至还隔了一道密密的铁栅栏。

    即使在路上她已经做好了最糟糕的准备,但见到竹马这副模样,她脑子里又猛地“嗡”了一下,甚至这回“嗡”得她有点耳鸣……

    夏致抚着额头,咬牙吩咐道,“开门,我要看看他。”

    几位管事闻言面面相觑。

    夏致冷声道:“原来我的话不管用。”话音未落,她一扬手腕,老祖宗特地给她订制的鞭剑忽然飞出,几位管事刚反应过来,便发觉自己的额角都落下了一绺青丝。

    这几位管事迈入先天的年头比夏致如今的年纪都大。

    见识过小姐的真本事,几人暗叹了一声佩服,领头那位便上前打开了铁栏。

    夏致走至竹马眼前,伸手撩开竹马长发,通红双目刚刚映入眼帘,喉间剧痛袭来,她想也不想,独孤九剑破掌式出手,几乎是同时脖颈间辖制感散去,夏致使出九成力量抬脚猛地向下一踹……

    铁链交击一通乱响,身后的管事也回过神来一拥而上。看到被压在最下面,只能看到满头黑发的竹马,夏致揉了揉火辣辣的脖子,终于明白小哥当时“可能没命”的真意:原来他的考验便是自己能硬接竹马一招而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