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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虚、子虚！我说话向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上回吃了你两个肉包，说好吃一个还十个的，所以我准备了二十个肉包来送给你！”慕容青城捧着肉包献宝般地递给沐嫣，好像还怕数目不对，特意数了数，结果数过来数过去都是十八个，不禁面露疑惑，挠头道。“咦？方才还是二十个的，怎么又剩十八个了。”
闻言，金子上前一步恭敬行礼，提醒道。“殿下，方才在路上你饿了，就吃了两个，所以只剩下十八了。”
“被、被我吃了？”慕容青城瞪大圆滚滚的眼睛，胖乎乎的肉手挠挠脸，然后在沐嫣惊恐的表情下，从还冒着热气的包袱内拿出一个肉包，一边吃一边问。“我怎么不记得了？”
“殿下，你不能再吃了，再吃就剩下十七个了……”
沐嫣突然对金子的敬仰与佩服宛如滔滔流水，就差跪下膜拜了，他到底是如何在这样一个主子身边伺候，看着大白般的既视感，蠢到没朋友的模样，还能处之自若，白皙清秀的脸崩得紧紧的，一点皱纹都没有。
“剩下十七个了？那怎么办？明明说好要还二十个了……”慕容青城着急起来，越是着急，肉嘟嘟的手越是停不下来，又从包袱内捏起一个肉包放进嘴里咀嚼。
“剩下十六个了。”金子再次行礼提醒道。
沐嫣在心中告诉自己，她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什么样的大风大浪、牛鬼蛇神经病没见过，所以眼前这个不停吃肉包的人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越是这样告诫自己，越是想笑，笑话皇子那可是蔑视龙威，说不好要掉脑袋的！
狠狠掐了把大腿，强忍住笑意，深吸一口气，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尽量正常平和，福身行礼道。“殿下，奴婢真的不是子虚，只是长了张大众脸而已，又恰好额头上有个红印，你真的是认错人了。”
脸不红耳不赤，沐嫣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
许久不闻回音，沐嫣慢慢抬眸瞄了一眼慕容青城，但见男孩手中持着咬了半口的肉包，肉馅还冒着香喷喷的热气，肉乎乎的脸上似乎凝出一种叫做失落的表情。
“子虚，你是不是也和皇兄们一样很讨厌我，不喜欢和我玩啊？”慕容青城捏了捏肉包，突然感觉味同嚼蜡。
“奴婢不敢。”沐嫣连忙福身行礼，画风转变太快，竟然无法适应，对上男孩圆滚滚清亮的大眼睛，原本比城墙还厚的脸皮啪的一声出现裂纹。
慕容青城不过是胖了一点，蠢了一点……好吧，不止一点至少也有五六点罢了。
说到底也是个十岁左右半大的孩子，从今天慕容青寒与慕容青轩对他的态度来看，二人似乎并不喜他，还把他当成耻辱般的存在。
连亲人都暴力相待，可想而知虽贵为皇子在皇宫的生活并不好，好在有个坐上皇后的母亲，背地里宫人们一定没少笑话他。
沐嫣知道自己这样想并不对，同情心对谁都可以，但就是不能对他。可如今，在这样一双清澈纯净大眼睛的注视下，心底那小小的内疚感跑了出来，哪怕被奋力踢走，还是会像球一样再次滚回来。
无可奈何，沐嫣只能将良心捡起来，皱着眉头，抿了抿唇，开口道。“奴婢并不是讨厌你，只是……”
只是耍了你啊，五皇子！这是要掉脑袋的！
沐嫣探头四处看看，拉了拉慕容青城的衣袖，示意往墙边来。
金子见状也想跟过来，被沐嫣一句话挡了回去。“金子侍卫，奴婢有话想与殿下单独说。”
沐嫣自认很笨但是不傻，看得出来金子对慕容青城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金子蚕眉轻蹙，上下打量了一番沐嫣，待确定只是个小丫鬟不会对主子有任何危害的情况下，才止步站在三米远的距离处候着。
“殿下，奴婢和你实话实说吧。”沐嫣现在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正所谓撒了一个谎就需要撒更多个谎来圆。“奴婢上回确实是对殿下隐瞒了真实姓名……”
没等沐嫣说完，慕容青城大喊地喊出来。“你真的是子虚！”
沐嫣吓了一跳，也顾不上主仆有别，忙拉了拉慕容青城的衣袖，竖起手指做噤声状，待看到慕容青城也回了个同样动作时，才稍稍松了口气，佯装淡定道。“奴婢的确是子虚，但奴婢的本名叫沐嫣。”
慕容青城的身高在同龄孩子中算矮的，可还是比沐嫣高出很多，这个角度恰好能够看到小女孩浓密的黑发下面红印隐约可见，好奇地问。“子虚，你额头上的红印真好看，为什么要挡起来？”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沐嫣想要拿头撞墙，握了握拳告诉自己要冷静，继续道。“殿下，我们来做个游戏好不好？”
慕容青城贵为皇子，自小学习的是诗书礼仪、行为规则，同龄的宫人们常常聚在一起玩游戏，开心地笑，大声地喊，而他只能远远地看着，那么简单的小快乐也体会不到。因为皇子的身份，宫人们不敢和他玩，皇兄皇姐们不喜他，自然也不同他玩。自小到大，都是金子在身边一直保护着他，陪伴着他。
听到沐嫣愿意和自己做游戏，慕容青城激动到眼泪就要掉下来，点头如捣蒜。
沐嫣在心中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简直一点节操没有，这么单纯的孩子也要欺骗，然面上无异，神色恭敬，就连语气也没有起伏。“游戏的规则是这样的，我们谁都不理谁，假装不认识，看谁能够撑到最后……”
“那、那不就是冷战吗？”没等沐嫣说完，慕容青城急切地喊出来，见小女孩再次做了个噤声动作，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又抬高了说话的声音，连忙用肉包捂住嘴巴，神态憨厚。
“并不是冷战……”沐嫣挠了挠头，眼神飘忽不敢与他对视，可如今这种情况也容不得她犹豫，要是让别人知道她戏耍了五皇子，不死也得掉层皮，继续诱导。“这只是游戏而已，并不是冷战。这样吧，谁要是撑到了最后赢了，输了的人就无条件答应赢的人一件事好不好？”
慕容青城抿了抿唇角，还想说些什么，沐嫣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对了，还有一件事，殿下日后得喊奴婢沐嫣，不可再喊子虚。”
“这又是为什么？你就是子虚啊？”慕容青城拿掉肉包，瞪着一双黑圆的大眼睛看她。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沐嫣深吸一口气，大脑飞快地旋转，压低声音道。“奴婢的确是殿下口中的子虚，但是……”
挠了挠脸，计从心来。“这样吧，日后独处的时候，殿下喊奴婢子虚，有人在的时候就喊奴婢沐嫣好吗？”
“那这样是不是说明你是我一个人的子虚？”慕容青城瞪大黑眸，几乎是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说出来。
“……可以这样理解。”沐嫣挠了挠头，看着慕容青城露出天真的笑，不明所以，一锤定音。“就这样一言为定，殿下玩游戏可别输给奴婢！”
“不会的！绝对不会输给子虚的。”慕容青城把剩下的肉包塞进嘴里，咀嚼起来，憨憨的姿态倒是可爱。
沐嫣想笑却不敢，再次狠狠拧了把大腿，脸上表情无异，福身行礼。“殿下若无其他人，奴婢先行告辞。”
说完，不待慕容青城有所反应转身就走，可是没走出几步，去路再次被挡住。
他会武功？沐嫣忍不住蹙眉，细想起来也是，身为皇子哪怕是蠢基本的武功也得学习，怪不得上回她拼了老命跑也跑不过他。脸皱成了苦瓜，抬眸间表情无异，眉眼含笑，“殿下……还有事吗？”
“肉包肉包，还有桂花糕，你忘记拿了。”说着，慕容青城又从包袱里拿起一个肉包放进嘴边咀嚼。
“……是。”沐嫣颤抖地伸出双手，接过十几个肉包和十个桂花糕。
不行，她不能再呆在这里，蠢笨是病得治，还会传染。
再次恭敬行礼，转身脚底步子不由得加快，很快身影消失在桃花苑门前。
慕容青城踮着脚尖，眺望了一会儿，才转身挠头笑，冲金子招招手道。“银子，你有没有觉得子……沐嫣长得很好看？”
“奴才叫金子，不叫银子。”金子淡定提醒道，皱眉仔细回忆了下方才长相还算清秀的小女孩，并不觉得有多么好看，只是一双灰溜溜的大眼睛特别有神，为她平添一分灵气。“……好看。”
“英雄所见略同！”慕容青城开心地背着手，率先迈开步子朝来时的方向走去，“我们回去吧，银子。”
“……是。”金子恭敬行礼，快走几步跟上主子的步伐。
桃花苑西北边缘，走出一道身形颀长的青色身影，但见温润儒雅的面容露出一分凝重，墨色深邃眼眸微微眯起，透着高深莫测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