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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昏昏灯火话平生

作者:转身、不离开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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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端的是好一手温和作态。

    然则,在许家论宗行二,他应当不是嫡支的人,这般做派,也足以叫夙沙亭等人看出,这许家,恐怕里间也不是多么地太平。

    这对于正探问许家各方消息的夙沙亭,其实算来,应该是个不大不小的好消息。

    只不知,这许家内里的乱,究竟可以乱到怎样的地步,必要时候安上人推动一把,也是件十分可为的事情。

    但安人,要怎么安进去,怎么安好,却是后边应该细细思量好的事情。

    夙沙亭心念如电转,眸中显露出来却已是一派沉稳清淡,就像刚刚那些事确实都没有被他放在心上,此刻接受这般歉意也不过淡淡:“既是如此,敢问我们是否能离开了?”

    这话虽说淡淡,却有些在堵着许二哥的话。

    许二哥本要接着说出的话,就被堵了个正着,但他仍做和气状,温和道:“当然可以,你们想要离开,尽管自便,也不必存着什么顾忌。”

    他这话中的顾忌,总是听来,似言有别意。

    夙沙亭倒并不打算要按着他的话接下去,情绪寥寥地瞥他一眼,眼风顺着从许二哥身上,转而掠过站在他旁侧包括绮莲在内的那一群人,便径直拉了伶舟皎,自人群中穿行而过。

    不过一会儿,伶舟皎一行人的身形,就已经随着渐渐散开的人群,一同消散在绮莲等人的眼里。

    这般做派。仿佛真是有些不给许二哥面子。

    那许二哥倒还是能够生生忍得下来,其他就有人低声议论道“这人也真是不给许二哥面子”“这般做派,亏得也是许二哥性情好才能容忍得下他们”“要换着我来。估计是要忍不下”诸如此类的话。

    就是那之前被绮莲扯到身后去的许明业,也忍不住又插了嘴,道:“就是,二哥你这性情也太好了些,便由着他们如此欺负!也不是我说你,合该性子要强一些,别老被人欺负。好歹你也欺负欺负回去啊!”

    这语气里,还颇有一些“恨铁不成钢”?

    绮莲已经说不上来此刻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反正自从这个许二哥出现在许家之后。原本并没有十分大劣迹的许明业,就渐渐在城中众人的口中走了样。

    偏偏抓不到切实的证据,她心底如何作想,面上都不能实打实地针对他。

    她同许明业这个弟弟。一直都不是十分亲近。渐渐,等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那许二哥已与许明业走得极近了,然则,现在,她想要做些什么,都还得顾忌着许明业的态度,碍手碍脚。处事之间总有些叫她无从下手。

    但她又不可能真就放任不管。

    于是近来,她对着许明业其实都处于一种严密监管着的状态。便是这回来这灯会,都是为着要看着许明业。

    只是显然,有没有她在这里,许明业显然都不会有太大的收敛。

    这样的性子,有心的人,怎不会各种算计?

    她的目光落在那许二哥的身上,带着令人不易察觉的凉意。

    她的外表看来是那么娇弱的人,但她从来不是一个真正娇弱的人,即使曾经怎样,有过那样的经历之后,她如何不会变得坚韧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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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的灯笼依旧闪着清透灼灼的光彩。

    伶舟皎想着刚刚他们离开之际,那守着摊子的人那般仿佛松了老大一口气的表情,不由得唇角抿起细细的弧度。

    然这样的弧度被遮住在面具之下,并不为人所见。

    “阿皎。”夙沙亭这般唤了伶舟皎一声。

    伶舟皎抬眼看他,指尖微动,这才发现自刚才起,夙沙亭牵着她的手,竟不知有意无意并未放开。

    她的手,被整个包在他的手掌心里。

    这样,其实有些过于亲密。

    她还未及回答什么,就不由动了动手,想要挣脱开来。

    她刚刚有着这样的想法。

    夙沙亭竟像是恍惚才察觉到一般,松开了手,只道:“阿皎,伶舟家对你而言,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尽管看不到他的面上透着的情绪,但,他周身都透着一种恍惚和莫名的萧瑟。

    灯火的光彩在四周晕染开来。

    那些人们的交谈声响,仿佛都被隔绝。

    他其实问过类似的话,伶舟皎有些不太能记得起来之前她回的是怎样的话。

    但现下,她回:“哪里算得了什么?他们...是那样的人啊!”

    她说着这话的语气,有嘲讽,但又有一种十分莫名的平静。

    却终归还是显出了意不平。

    夙沙亭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答,他只是接而低低声,道:“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然则,如意之事能有几何,是我着相了,才如此咄咄而不愿忘。”

    这是个适合叫人谈心的环境。

    周遭的一切都叫人觉得静默而美好,那些曳曳的灯火,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宁祥和,有些事情放在心底太久,被这样的环境诱、惑着,总是忍不住要叫人透露一二。

    伶舟皎从他的话里,不知想到什么,只是淡淡回到:“既是不愿忘,又何必要逼着自己忘掉,有些事,合该要记着,你付出的一切,你得到的一切,如果连你自己都忘记自己多么地不容易,忘掉自己曾经觉着难过的遭遇,又有谁还能记得你多么不容易,又有谁会愿意来帮你推翻这些不容易,毕竟,反抗的权利,是你自己放弃的。”

    你不记得,谁会帮你记得?

    你要忘记,是你自己选择放弃。

    可是凭什么要放弃,难道那些令自己觉着不愉快的遭遇,就只能白白地受着,就不能让那些人受到应有的报应么?

    他们应该被惩罚,为什么要选择放弃?

    这是一种极端的想法,极端到,伶舟皎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心底里,藏着的那些晦暗的记忆,都压抑不住地奔涌出来,但她已习惯性地压制着自己所有想要冲动的想法,手忽的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跟着他们身侧的其他人,尽管听着这些话,但也做着完全没有听见的姿态。

    夙沙亭蓦地顿住了步子,闭了闭眼,再睁开,他不由如同叹息般地附和着伶舟皎的话,轻轻地说了句:“是啊,为什么要选择放弃...”

    他说着这些话,深邃如沉墨的眸子却显出愈发清透明亮的光彩。

    伶舟皎此时已经站在他身前一步。

    映着层层叠起的灯火,伶舟皎侧身回望着他,眸中似乎带着一种极是奇特的潋滟光彩,像万千灯火都不及那一瞬她眸中的光彩来得令人惊艳。

    这是一种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好像莫名会叫人觉得,岁月静好,而现世不管历经多少苦难,也从不曾辜负于人。

    夙沙亭的心情是形容不出的微妙,那一瞬间微动的涟漪,连他自己都拿不准那究竟是什么,索性,只是放下,置之不理。

    他有些恍惚,恍惚到仿若自己都能够听见自己平静地说着:“走吧,我们上那边看看去,总归来这一趟,还是该好好赏赏这个灯会,这拿着的灯笼,想来也不该是这灯会上最出色的,毕竟是在制灯的手艺上格外出色的青云城...”

    他们就这么顺着又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这边倒也是十分热闹。

    并不仅仅是因着这边有许多商铺摆出了各种精巧的灯笼,还出着各式各样的灯谜引人来猜,更因着,在这样的灯会上,还有人趁着热闹,在这儿圈了块儿地界,演起了杂耍。

    看戏的人将这块儿几乎要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时不时还有叫好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

    夙沙亭问伶舟皎:“要进去看看么?”

    尽管围得这般有些严实,但凭着他们,要进去也不是件多么为难的事情。

    伶舟皎拿着的灯笼微微晃动,她摇了摇头:“这么多人,不必进去了,不过是杂耍而已,别处也见过,再稀奇能稀奇到哪里去?”

    接着这话,她转而道:“不如趁着这会儿看那些灯笼的不多,我们去那些摆着灯笼的摊上转转也就是了。”

    正在他们说话的当口。

    便是他们这离着那耍着杂耍的地方并不是多么近的地方,都越来越有人围拥过来,几乎是以着那正演着杂耍的地方为中心,周遭重叠,人群簇簇围拥过来,形成了一个大圆。

    真的是不习惯这样拥堵于人群之中。

    毕竟心怀警惕的人,总会在下意识中避免开这样陷落在人群包围,避免开自己被围着没有退路的局面。

    伶舟皎和夙沙亭等人,都是下意识地要在这人群拥堵过来的时候退开。

    但围过来的人实在是多。

    这样大家都同时下意识地避开,不由意外地使得伶舟皎和夙沙亭等人被迫地被人群挤开了一定的距离。

    再后来,人群愈加涌动过来。

    他们之间本被隔开的距离,越加地扩大。

    待得伶舟皎被挤开出人群之外,她抬起头来,那么一瞥,却只见得簇簇的人头涌动,就在不远的地方,然则,被迫分开了的夙沙亭等人,已是不见了踪影。(未完待续。。)